(廣聞博見)詈詞「狗官」與職官「狗官」    茂欽

多年的現象,腐敗官員接踵曝光,辱駡他們的詈詞——狗官,出現在了各式人等嘴上,媒體報道貪官落網,或影視出現貪官時,常聽常見咬牙切齒「狗官」聲!

蔑稱貪官污吏的「狗官」一詞,屬古為今用。

漢靈帝劉宏恣意逍遙,沉迷於聲色犬馬,曾一度喜歡上了驢子,與宮女坐在車子裏,由驢拉着四處轉悠,後嫌一驢拉車不顯天子氣派,改為四驢,還親自坐在車轅上操轡揚鞭,驅馳周旋,當作笑樂。上行下效,京都王公大臣競相仿效,致驢車塞道。

這個昏君玩夠了驢,又要玩狗了,《後漢書·孝靈帝本紀》:「帝又於西園弄狗,著進賢冠,帶綬。」

是說這個皇帝在浸淫玩樂的西園養了一群狗,日夜戲耍,樂此不疲。一天別出心裁,令太監把進賢冠戴在狗頭上,還給狗繫上掛着官印的絲帶。進賢冠,是漢代的文官帽,前高七寸,後高三寸,長八寸。

狗戴上進賢冠顯得特別興奮,搖頭擺尾,憨態可掬,當小太監指揮牠們直立行走時,滑稽可笑的形態,讓靈帝樂不可支,情不自禁撫掌大笑:狗而冠,狗官!

狗而冠,又稱冠狗,意謂戴着帽子的狗。靈帝把戴着官帽的狗叫狗官,帶有玩笑、戲弄的性質。

《續漢志》中也有「狗而冠」的記載,郎中龔遂曾對昌邑王劉賀說:「王之左右皆狗而冠。」顏師古注云:「冠狗,言王左右侍側之人不識禮義,若狗而著冠者耳。」

 為《續漢志》作注的,是唐代經學大師、訓詁學家顏師古,他將狗官比喻為不知禮法道義的奸臣佞臣,堪稱權威,又迎合了人們的憎惡奸佞的心聲,故而口耳文字相傳,狗官成了蔑稱、詬罵貪官污吏的詈詞,如明·湯顯祖《牡丹亭·硬拷》:「這狗官,還了秀才,快起解去。」清·李雨堂《萬花樓》:「焦廷貴喝聲狗奴才,無非言我又要吃酒的,虛言相哄,言兩個狗官不在麼?」近代·洪琛《趙閻王》:「狗官聽着,現在是民國,有王法的,你還要冤枉我麼?」

除了詈詞的狗官,史上確有屬職官的狗官,並規定了職權、品級,只是各個歷史時期各有名稱。

狗官之設始於周朝,《周禮·秋官》:「犬人掌犬牲……凡相犬牽犬者屬焉,掌其政治。」是說周天子在朝廷設「犬人」一職,其職責是掌管天子祭祀用的狗,手下有屬官九名、差役十六人,負責相狗、牽狗、養狗、祭祀選狗、葬狗等事項。這「犬人」就是周代的狗官。

到了漢朝,狗官改稱為「狗監」,監,掌管、督察意。據《西漢會要·職官》:「少府狗監,師古曰,主天子田獵犬。」是說掌宮廷衣食起居、遊獵的少府中,設有狗監一職,皇帝遊樂用的獵狗歸他管理。

西漢音樂家,李延年以通曉音律,擅長歌舞入宮,後因犯法受閹割,留在宮中為皇帝養狗,成了狗官。《漢書·李延年傳》:「延年坐法腐刑,給事狗監中。」「注:師古曰,掌天子之狗,於其中供事也。」

還有一個頗有名氣的狗官楊得意,此君蜀人,漢武帝時任狗監,曾向武帝推薦人才。

據《史記·司馬相如列傳》載,一代才子司馬相如的《子虛賦》四處傳誦,漢武帝得讀後拍案叫好,不無惋惜地對近臣說,憾遺之至,朕卻不得與作者相識。

狗監楊得意奏道:作者司馬相如長於詞賦,是小臣的同鄉知己。武帝喜出望外,下詔召見。相如說,這賦是小人寫的,但寫的是諸侯之事,不值得陛下看,願另寫天子的遊獵篇進獻,武帝答應了。不日,司馬相如的新作《上林賦》送呈武帝。武帝大悅,當即封為郎官成為皇帝信賴的近臣。

楊得意的推薦,使司馬相如受到武帝的讚賞器重。這段情事演繹成了一則「狗監薦才」的典故,比喻受人引薦而得到賞識和重用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