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時代視窗)向弱者抽刀之無奈觀看   何志峰

人性之惡,通常都不忍卒睹。然而,如果我們沒有直視的勇氣,真正的苦難來臨時,將會無所適從。這本書是有可能拍成紀錄片的,而我卻認為以文字書寫的個案記錄,卻能令讀者看到人之真切的、安分守己的善良,他們殺死自己至親的千百種無奈。如果以紀錄片的方式呈現,不免會令在影像裏產生眾人的「圍觀」。閱讀卻是個人的事,是人與書面、與他者個人人生的直視。冷靜的文字直接刻印在閱讀者的腦海中,私密卻又直觀的。

既是相親,更是相愛,人,怎麼會殺掉結髮配偶?──當那個人不再是原本的他……

幾乎是每一篇,被殺害的,都是患有失智症的老人。他們的記憶逐漸消失,對於至親,也逐漸變成另一個不相識的陌生人。

紀實文學沒有煽情,卻從各種人物拼湊出事件原貌︰去訪遇害者的鄰居,記者被罵了回去;去訪殺害母親的兒子,約好卻遭多番推卻,直到最後記者一句「想向大眾說明長照的艱難」,才終於打動了受訪者;當記者記錄出殺害妻子/丈夫者,有人神情空洞,但卻又透露出一絲解脫的語氣。

大家不妨去看一下這一個又一個的個案,看似大同小異,但也反映出長期照護者壓力的普遍現狀,總有人在最後撐不住,想終結這樣的照護關係,而選擇如此極端的方式。

作為讀者,我們被書寫者引領着去進入「別人」的故事。本書的書寫者,只是略作編排,將差不多的個案並列。然而,作為讀者,除了跟隨編者的帶領,邊看着這樣一宗宗人間慘況,也可以想想編著採訪和下筆時對材料的選擇,仰賴「憐憫」這種情感,採訪寫作工作實在沒甚麼幫忙。貼近、呈現,而且又要保護受訪對象、呈現觀點,當中的考慮和判斷之複雜可想而知。 (上)

 

書名:《我殺了我的家人:「照顧殺人」當事者的自白》

作者:NHK特別採訪小組

出版社:游擊文化 

出版日期: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一日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