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豆,壓粉,萃取,打奶泡,倒入咖啡液……「忘不了」咖啡廳84歲的咖啡師代秀玉在社工肖玲的指導下製作出了一杯咖啡,交到了顧客手中。可轉眼的功夫,代秀玉又忘記了重複過許多遍的製作流程。
這家特殊的咖啡廳位於中國四川省首個認知障礙友好街道——成都市成華區白蓮池街道愛恩康養·大熊貓基地社區醫養服務綜合體內。店員由年輕的社工和罹患認知障礙症的老人們擔任。最多的時候老人們一天可以做十幾杯咖啡,但是每一次做咖啡,他們都像是第一次操作,需要養老院的社工從頭教起。
除了通過製作咖啡鍛煉執行能力應對認知障礙,天氣好的時候,社工們還會帶著老人們去沿街售賣「忘不了」咖啡。「一杯咖啡只賣9塊9,雖然不盈利,卻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老人們和社會重新建立連接。」愛恩康養創始人、成都市生命關懷協會理事長蘇有城告訴筆者。
2022年,愛恩康養服務綜合體進行前期設計時,蘇有城就規劃在臨街的一角開闢出約10平米的小空間作為咖啡廳。面積不大,但設備一應俱全,可以製作美式、拿鐵等多種現磨咖啡。
「咖啡廳作為一個載體,可以讓認知症老人和年輕消費者實現跨齡互動,收穫積極樂觀心態的同時也能延緩病情。」蘇有城說,認知症老人在製作咖啡過程中會不斷得到社工的激勵和表揚,得到顧客認可後他們會變得開心,也能感受到自我價值創造帶來的喜悅。通過非藥物治療,老人們不僅提振了心情,也有效緩解了焦躁、不安、易怒的情緒。
「根據北京宣武醫院在《柳葉刀》雜誌上發表過的數據,中國60歲及以上人群中,有3877萬輕度認知障礙患者,其中阿爾茨海默病患者983萬。」蘇有城向筆者展示了一組數據,中國西部地區的患病率相對更高。認知症包括了阿爾茨海默病、路易體型認知症、額顳型認知症等上百種類型的症候群。雖然認知症呈現的病症不盡相同,但患病者都有著共同的需求,包括獲得尊重與愛、實現自我價值的心理需求。
代秀玉老人就屬於重度認知障礙,據家人介紹以前經常走丟。每天都鬧著要去銀行取錢,如果不順從她就會發怒,甚至打罵家人。在入住養老院後,社工經過觀察分析,發現代奶奶喜歡得到周圍人的誇讚和肯定。即使前一秒還在生氣,只要聽到誇她美麗、聰慧,馬上就會開心地手舞足蹈。
76歲的高爺爺,年輕時擅長數學計算。隨著年齡增大,同事和家人發現他常算錯賬,出現明顯的計算、理解障礙等症狀,經醫院診斷他被確診為認知症。入院後,蘇有城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,讓高爺爺發揮特長,擔負起售賣「忘不了」咖啡的任務。每成交一杯咖啡,都能讓高爺爺開心許久。
「『忘不了』咖啡廳既是我們內部非藥物干預的一個重要載體,同時也是對外科普宣傳的一個窗口。這一切的努力都是讓這些老人可以活得有尊嚴、有質量。」蘇有城說,目前,依託白蓮池街道的為老服務設施,街道內的5個社區都已經實現了失智失能提前預防、及時干預和專業照護全覆蓋。
成都市民政局從2023年開始打造認知障礙友好社區民生項目,旨在讓更多老年人瞭解和預防認知症,同時為相應認知症患者提供非藥物干預訓練及家庭支持活動,目前整個成都市已有56個這樣的友好社區。愛恩康養養老院目前有30多名患有認知症的老人,平均年齡超過70歲。這家「忘不了」咖啡廳已經成為成都市認知障礙友好社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。
在這家小小的咖啡廳裡,咖啡成了認知症老人重新與世界連接的橋梁。老人們做一杯咖啡的速度很慢,也許會說錯價格,也許會記錯順序,但沒人會責備他們。做出一杯咖啡,收穫快樂與成就感,與認知障礙「和解」,成為了老人們對抗遺忘的一種方式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