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秋天開學季，我想起「可憐天下父母心」送我上學的情景。我剛到天津市東麗區津北公路2898號的中國民航大學上學那年，母親還時不時會去我的高中的學校走走，看校門口家長學生，吃我以前吃過的小吃店，去我常去的書店，然後拍張圖發給我QQ看看（那時還不流行微信）。

　我念大學後，父母似乎很少進我的房間，只是定期打掃，維持原樣，牆上貼著足球海報，書架上，課外書都還在。一歲時，我們就搬到現在這套房，承載太多回憶，從搖籃開始。想起《天堂電影院》那個愛電影的人，長大功成名就後回到自己房間，看舊物，自行車、電影膠片、相機、舊照片，潸然淚下，我的記憶被父母完好保存。

　那年，父母送我上大學，經歷罕見颱風風暴潮，按《天津市防汛預案》規定啟動市防洪Ⅳ級應急回應，這樣氣勢洶洶訊息在我出發的夜裡安眠只能是夢想，睡不安穩，也或許，不僅是颱風欲來的燥熱影響，還因為，父母是要送我去大學？

　父母送我遠行像搬家，行裝沉甸心情複雜。早起做家務理理行裝出門，從河北秦皇島市到天津的車準時飛馳，晚上抵達天津時，電閃雷鳴，風狂雨驟，那一刻只能用「飛沙走石」來形容。天津以過度激情，迎接我和家人？在天津拿地圖從這條路逛到那條路，父母幫我買沐浴露、洗髮露、桶、臉盆、衣架……在街邊小店，母親一看見涼席眼睛發亮，驚喜表情失去與店主討價還價的資格——人生地不熟，要買到一床中意單人涼席，對於父母，談何容易？況且時令已過，超市涼席下架大半，父母當然撿到籃裡都是菜，價格飛漲無所謂。

　逛著買著，最後迷失城市「森林」，覺得父母和我像迷茫螻蟻，但我上大學，就像史學巨著《史記》當中的《陳涉世家》寫的「生如螻蟻，當立鴻鵠之志」。天津的親戚開來小車，送父母和我去大學報到——行李多，把小車塞滿。宿舍裡，父母揮汗如雨幫我整理行李、鋪床疊被。我尷尬地在公共澡堂洗好校園裡的第一澡，痛心發現費銀2.7元，第一餐在南校區一號樓的一樓吃糖醋裡脊和排骨土豆，酸甜味美，外酥裡嫩，我和父母都有滿滿的幸福感，但是8元貴呀。

　父母留在陌生宿舍裏，擁抱著我，他們離開時不敢回頭，急步走出宿舍樓。看著他們走遠，我的心裡五味雜陳無法控制情緒，淚流滿面。中國民航大學畢竟在郊區，步行可以去的地方都很無聊，需要打車到新業廣場，再遠一點天津有名的景區五大道和濱江道，而落寞的校區更讓我想家了。

　我的家也在秦皇島市青龍縣城的郊區城中村，後來改造，高樓林立擋了部分陽光。房子因人而存，我念大學房間空蕩蕩，像少了什麼的。母親說，人生某階段結束不能再來。所以，我常常對剛畢業的朋友講，好好享受陪伴父母的時光。

　那年我去往天津的車上，有足夠時間空間慢慢想一些事，就像重溫歲月。春華秋實，一如那些畢業或重新出發的孩子們，一如我現在工作單位窗外陽光普照的停機坪起落的飛機，無限朝氣，充滿希望，世界無論發生什麼，阻擋不住生命的節奏，花開水流，孩子們成長，年輕人慢慢走向社會，父母都在慢慢老去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