澳門的崔先生,消息靈通,一聞李我劈炮,心知是上天掉下一塊餡餅,受羅保之託,何賢先生跨海求賢,何賢先生是個好好先生,與李我是舊交,與羅保是商場朋友,打鐵趁熱,把李我說服,與羅保見面,羅保是何等精明的高人,開出優厚無比的條件,於是,李我便成為綠邨電臺的一員。
可是,李我是個香港仔,他的家也在香港,而綠邨電臺卻設於澳門,他講述故事是每天都不能中斷的工作,則必需每天由港往澳,說完故事,又需由澳返港。而那個時代,既然沒有水翼船,更沒有港珠澳大橋和金巴,港澳之間,隔了一個伶仃洋,伶仃洋雖然不似太平洋風高浪急,但其交通工具只憑那幾艘龐然大物的渡輪如佛山,大來,廣東,利航等船,船速不高,每程均需六,七個鐘頭,計算起來,即使李我不眠不休,也不夠分配。幸好那時錄音機已經面世,他購備了一套機器,在家中設了一個錄音室,每天把故事錄音成碟(其時尚未有錄音帶),派人送到港澳碼頭,由船員帶往澳門,播放如儀,他只是間中來澳辦事與看朋友,倒也相安無事。
綠邨有李我加盟後,加強電波,香港及珠三角四鄉,均可收聽。聲威大振,打破不接廣告常例,廣告不煩招徠,隨聲而至,影響所及,彼長此消,麗的呼聲廣告隨李我而轉移,一着之錯,麗的聲威江河日下,已為綠邨所超越。
談到這裏,我不能不把澳門的情況簡約地介紹一下:
澳門地方雖小,人才方面,也是藏龍卧虎,當時的廣播界,早已有一位奇才,此人就是趙鍵先生,他在澳門廣播電臺講我國四大名著的《水滸傳》,由於他平日不以知識分子自傲,常常不惜放下身段(他是澳門《華僑報》主人趙斑斕先生弟弟,我們當時一群寫稿佬,都呼他為「皇叔」),深入草根階層,接近群眾,把江湖人物的一言一行,細意觀察,再加模仿,得其神髓。他常常邀我至康公廟吃蘿蔔豬大腸,缽仔燉禾蟲,喝土炮,寫打油詩,常常中止談話,側耳聆聽旁人言語,觀察其人舉止,然後心領神會,到澳門電臺講《水滸傳》時,加意發揮得淋漓盡致,當其講到「景陽崗武松打虎」時,澳門萬人空巷,佇立靜聽,涼茶店站滿了聽眾,聽得如置身景陽崗。白額虎吼叫聲,武松喝駡聲,哨棒折斷聲,武松喘息聲,繪聲繪影,精彩絕倫,當他最後說到:「講到呢度,啱啱夠鐘」時,聽眾依依不捨,據說有人趕忙向電臺打電話,要求他把故事說完再下班。其受聽眾歡迎程度,可見一斑。有此良材,作為澳門電臺鎮山之寶,澳臺自然不肯放手,加以往日知識分子,素重情感,慎始慎終,不易為甘詞厚幣所左右,動輒蟬曳殘聲過別枝,趙先生與崔先生,雖然惺惺相惜,仍是各守各崗位。(三)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