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廣聞博見)公堂上「明鏡高懸」溯源    茂欽

見得很多了,歷史影視中,凡官吏理事審案的公堂裏,座椅背後「海水朝日圖」屏風上方,總掛着書有「明鏡高懸」四個大字的牌匾。

探究「明鏡高懸」的由來,始見於晉·葛洪《西京雜記·入咸陽宮》:「有方鏡,廣四尺,高五尺九寸,表裏洞明。人直來照之,影則倒見。以手捫心而來,則見腸胃五臟,歷然無礙。人有疾病在內,則掩心而照之,則知病之所在。又女子有邪心,則膽張心動。秦始皇常以照宮人,膽張心動者則殺之。」

這段古籍文字的大意謂:漢王劉邦攻入秦都咸陽後,巡視了秦皇宮裏的庫房,但見金玉珍寶多不勝言,還有好幾件聞所未聞的奇特寶物。其中的一面方鏡,寬四尺,高五尺九寸,正反兩面都很明亮。人站在鏡子前,身影成了倒立。手若放在胸口,五臟六腑清晰可見。患了病疾按住胸口照,即可顯示病變在何處。又女子如有邪心歹念,可見其膽顫心驚。始皇帝常用此鏡照嬪妃宮女侍從,發現有心驚膽顫者殺之。

隨着《西京雜記·入咸陽宮》的傳播,那面神奇方鏡漸為世人所知,有稱「寶鏡」,有稱「咸陽鏡」,有稱「照膽鏡」,有稱「照骨寶」,有稱「秦鏡」。

而以稱「秦鏡」的為多,唐朝的詩文中就已屢見不鮮,張佐《秦鏡》:「樓上秦時鏡,千秋獨有名。」劉長卿《避地江東留別淮南使院諸公》:「何辭向物開秦鏡,卻使他人得楚弓。」 仲子陵《秦鏡》:「萬古秦時鏡,從來抱至精。」段成式《酉陽雜俎·物異》:「秦鏡,儛溪古岸石窟有方鏡,徑丈餘,照人五臟,秦皇世號為照骨寶。」

正因為秦鏡能照見人的腸胃五臟,疾病所在部位,又能照出人心的邪惡。故而自漢末以來,自有正直的官吏,寫了「秦鏡高懸」四字,掛在公堂之上,以示明察是非曲直,正確判案。明·李之世《王侯德政詠·肺石平反》:「秦鏡高懸照膽明,圜扉風靜不聞聲。憑將一掬溟波水,來洗人間冤滯情。」清·佚名《劉公案》:「望大人的秦鏡高懸。殺人之事,休要屈賴我佛門弟子。」清·貪夢道人《彭公案》:「叩懇大人秦鏡高懸,拿獲兇犯,與小人辨此冤抑,伏乞洞鑒。」

眾所周知,古來多有士大夫視秦朝為暴政,秦始皇為暴君,心生抵觸、憤恨。有人便將「秦鏡高懸」改成了「明鏡高懸」,得到眾多官員的認可贊同。久而,公堂牌匾上的「秦鏡高懸」四字,漸漸被「明鏡高懸」取而代之了。

明鏡高懸,有兩層含義,一是謂官員理訟斷案能力高強,善於明覺精察,做出公平正確的判定;二是謂官員理訟斷案清正廉明,杜絕貪贓枉法,鐵面無私。

大凡品德高尚的官吏,都樂意以「明鏡高懸」自警,公正嚴明審案判案雪冤,以搏得個「清官」、「青天」的美名,上報朝廷,下惠百姓,光宗耀祖。那些心地邪惡的貪官、瘟官不甘落後,也都在公堂上掛起了「明鏡高懸」大匾,標榜、吹噓自己清明廉潔、秉公執法,實是欺世盜名,以明鏡高懸為掩護,幹着貪污受賄、貪贓枉法的勾當!

也因此,「明鏡高懸」不脛而走,風靡一時,普及在神州大地各級衙門的公堂上,世代沿用直至清末民初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