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理想的呼喚 濠江 王明偉

 「切,這群只會踢皮球的庸醫,沒有能力就沒能力嘛,居然還說我這是心理問題,我自己的眼睛我不清楚嗎?居然還暗嘲我是神經病!」我無趣地抱怨著。走出醫院,離開了那充斥著難聞酒精氣味的地方,我抬頭望向天空,發現天空已經慢慢被烏雲所籠罩了,不過陽光與否對我來說並無大礙,畢竟我的眼前早已被幾塊烏黑的黑漬遮住,以致視野變窄。

 走到公園座椅上稍作歇息,看到隔壁座椅上也躺著一個人,看他的行頭估計是個流浪漢,大中午的在這裡睡午覺真是愜意啊!頭頂上的銀杏颯颯作響,起初聽著有無力感,但不一會,便讓我有了倦意。這時我不由地想到一個問題,我究竟是什麼時候得了這個病的?印象裡,起初它只有伶仃幾個,它們只是在我的視野偶爾出現,直到那一次的家長會,讓它永遠定格在那裡。

 高二第一段家長會,那時我還是個十足的差生,而作為差生的我被要求留在了課室陪著家長。家長會期間,我不時看向母親,她看著我成績單的眼睛透露著對我的失望。這一刻,我聽不到臺上滔滔不絕的老師的聲音,只感受到悔恨正在牢牢抓住我的內心。晚上,母親給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,結束時看著沉默不語的我,勉強擠了個微笑,讓我回去睡覺。可就是這個微笑,讓我徹夜難眠,也是這時我有了理想目標,就是考上一所不讓她失望的大學,而它也悄然變大了。

 「哇!」一聲孩童的尖叫打破了我的回憶,我醒來怔了怔,才發現自己剛剛睡了過去,轉頭看向旁邊,發現流浪漢已經不知所蹤了。我也起身整理下衣服,繼續散步了。

 正如尼采說的一樣「一個人需要有強烈的欲望與激情,這是人向上成長的動力。」高三的我已經和一年前不一樣了,每天背單詞做題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,可是我並不聰明,無法在一年內把之前的漏下的窟窿全部填補上。臨近考試,看著周圍同學陸續覺醒,一個個成績突飛猛進,我感到深深的無力感。 考上好大學的理想就像塊巨石壓著我喘不過氣,曾經的動力如今已經成為了我學習的壓力,但是我不敢告訴母親,不想再見到她那眼神了。 

 我繼續走著。我記得就是錄取結果出的那天晚上,眼睛的毛病開始變得愈發不可收拾了,原本零星幾點的黑漬佔據了我視野的大部分直到現在。「哐哐哐」我跟著聲音看過去了,原來是那個流浪漢在垃圾桶旁工作著。「剛剛居然還以為他的生活很愜意。」我笑了笑自己那天真的想法,於是繼續往前走了。

 自從錄取結果出來以後,我不敢面對母親的眼睛,每天一回家就把自己關進房間,保送失敗意味著四校聯考是我最後的出路了。曾經的理想開始反噬我,我一度陷入虛擬世界無法自拔,上課看小說睡覺,放學關進房間打遊戲。直到看到年老的母親的背影,我想起來那個家長會,那個自己的理想。於是,在四校聯考倒數的兩個月,我拖著生銹的大腦開始複習。 

 「媽,我走了。」這是我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。四校聯考結束了,我被一間不好不壞的大學錄取了,可是大學的生活沒有我想像的容易,最近我眼睛的病越來越嚴重了,所以我才透不過氣出來逛逛。

 回憶到這裡就結束了,我走到橋頭,回想起剛剛的流浪漢,想著我也就那樣了。我靠在圍欄上,看著橋下波濤洶湧的海浪彷彿可以吞噬一切。刹那間,我腦子萌生了一個讓自己一了百了的想法。海風蕭蕭,突然我手機響了一下,打開手機,看到有人給我發了一條消息。

 「兒子,我想你了。」

 我腦子宕機了,可眼淚卻先流出來了。眼淚也帶走了我眼前所有的黑漬,原來這真的是心病啊,這一切好像都是我自欺欺人罷了,自欺欺人地獨自承受一切。所謂的理想也是自我滿足,可這理想像個枷鎖一般牢牢地限制著我。理想的呼喚,起初只是在我想擺爛的時候會出現的,可當失敗的次數增加,理想呼喚的分量開始成倍增加,最後蒙蔽了我的雙眼。理想有時是生活的動力,可有時又可以化為壓力,甚至殺人於無形。事到如今,我才明白,萬物皆有解藥,我的解藥,我已經找到了。

 「媽,我也想你。等我考試結束了就去看你好嗎?」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