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藝術評口)《不止不休》:鐵肩擔道義,妙手著文章  王珉

 現實主義題材電影《不止不休》由王晶執導,賈樟柯監製,白客、張頌文主演。以電視劇《狂飆》一夜爆紅的張頌文飾演老記者黃江,引領白客飾演的初入「京城時報」實習記者韓東,師徒二人堅持新聞理想。他倆深入挖掘礦難、血牛和乙肝代檢等一系列觸目驚心的社會問題,黃江帶領底層小人物韓東一路成長。韓東在北漂生活狼狽不堪,但他卻依舊堅守初心、熱愛新聞事業,師徒兩人的關係類似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中的朱赫萊和保爾柯察金,亦師亦友,始於理想主義。

 誠如片名,韓東面對乙肝患者,眼中無法抑制同情,「鐵肩擔道義,妙手著文章」,讓觀眾明白媒體編輯記者的良心,該片不僅反映乙肝患者的生活狀態,也讓觀眾看到媒體人對正義不止不休的追求。如今社交網路平台中的短視頻新媒體自媒體,造謠傳謠俯拾即是,但該片卻刻畫師徒二人不遠千里、臥薪嘗膽深入虎穴調查真相的過程。他們開摩托車打的進入山西煤礦,喬裝成滿身是泥的工人,這樣臥底暗訪的新聞工作者讓人崇敬。

 韓東僅初中畢業、高中肄業,卻一心想進報社當記者。他從山西煤礦採訪回到北京後,對師傅黃江說:以前他覺得做新聞能改變一些事,但從山西回來,他覺得改變不了什麼,也做不了什麼。因為錢是拿人命換的……而師傅告訴他:同情心只會影響判斷力。該片根據真實事件改編,韓東像極了現實版的堂吉訶德。

 2003年乙肝患者在社會上遭受教育、工作和生活等各方面的不公與歧視。那時的中國,還沒有智能手機,互聯網交流只能通過QQ。公眾獲取新聞最便捷的方式是報紙,由於認識上的誤區和公眾對乙肝的不了解,視其為可怕的傳染病對患者敬而遠之。患者想活得像個正常人,卻因為好幾年前制定的《傳染病防治法》條例,一輩子活在歧視中。而當年條例出臺的時候,連甲肝乙肝都分不清,這樣滯後的條例導致一億人失去活著的尊嚴,失去改變命運的機會。

 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,「京城時報」飄在韓東和他的女友的上空,飄在無數張平凡的面孔和擁擠的春運客流上空。頭版的上面半個版面是,關於春晚節目的新聞;頭版的下面是,關於韓東揭露乙肝攜帶者被歧視現狀的報道。這個超現實的畫面收束了整部電影,該片讓人懷念起當年調查記者通過努力改變現實的正義景象,正視乙肝患者在社會上面臨的各種不公平待遇,正視每一個乙肝患者背後的心酸故事。這就是「南方都市報」記者韓福東發表在「新聞週刊」的《中國1.2億人的反歧視主張》,在價值迷亂的時代依舊堅守真與善的價值。電影裡的韓東和現實中的韓福東一樣筆鋒犀利,為了挖真相敢於衝鋒陷陣。

 這樣一部能引起觀眾共鳴的電影,不僅是因為它展現媒體人職業自豪感令人振奮,還有「無冕之王」佔據輿論的高地令人羡慕,甚至是它展現的職業困境,不單是這個職業的困境,也是人的困境,社會的困境。「這世上的事,有哪件事是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呢?」韓東在片中擲地有聲地說,這是身為新聞人的責任感,珍視被遺忘、被忽略、被傷害的來自沉默的底層的聲音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