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左傳》有言︰「言之無文，行而不遠。」大意是，說話沒有文采，就不能傳佈到遠方。其實，寫作亦是如此，言若精彩，文自華彰。平時批改作文，我喜歡從大處著眼，而較少從小處下手。誠然，審題、立意、選材、謀篇佈局值得關注，但遣詞造句也不容忽視。

　不少同學平日疏於閱讀，文字表達令人擔憂。作文出現錯字、病句，甚至連標點符號也出錯。也有同學視作文如說話，語句冗長囉嗦，枯燥乏味。一旦寫議論文，問題就更明顯，要麼舉例不善提煉，要麼說理不夠嚴密。為了增強學生的文字功，我曾藉助優美選段講授活用句式、善用修辭、巧用名言之法，可惜做法偏於刻板。

　最近，想給學生提供一些開頭、結尾精彩語段，藉助病作修改進行升格訓練，無奈方案又被推翻。爾後看了一些論文，從中獲得啟發，我決定以修辭手法為切入點，以整散結合為核心點來上一堂課，希望能夠教會學生打磨文字。

　課前佈置預習，先出示2019年全國卷Ⅰ的作文題，該題是讓學生寫演講稿，倡導大家「熱愛勞動，從我做起」。我以選擇題的形式出示了三個作文選段，讓學生判斷劃線句子所用的修辭手法：

　選段一：正因如此，我倡議：熱愛勞動，從我做起。我們是新時代中國的接班人。前，須傳先人之精神；後，須樹青年之典範！就讓你我擼起袖子加油幹，先掃一室，以為厚積；後掃天下，方得薄發。我們青年皆是築夢人，更是勞動者。朝為學堂讀書郎，暮成社會棟樑材，我們應以勞動為工具，汗水為肥料，精心為沃土，耕耘別有天地的壯美青山。（2019年高考廣東考生《以小我之勞，築大國之夢》）

　選段二：改革開放的巨幅畫卷中更是少不了勞動者的身影，是辛勤的勞動讓他們閃耀出時代光芒，照亮個人理想與國家夢想的遠方。袁隆平扎根農田，用辛勤勞動研發出「中國稻」，創造世界糧食奇跡；黃大發身體力行，用艱辛勞動開鑿出天渠，為百姓創造福祉；林鳴十年築海，用創新勞動聯通了港珠澳，奏響夢想華章。人們紛紛為這些深悟勞動、熱愛勞動的身影點讚，又將目光投向下一代青年人。吾輩青年，怎甘落後？只管秉承勞動之光，奮力前行，書寫我輩風流！（改編自2019年高考廣東考生《逐勞動之光揚時代之帆》）

　選段三：誠然，當今的生活條件好了，科技進步了，一些危險而繁重的工作由機器代工也無可厚非。但是，勞動所給人帶來的精神與意志上的錘煉一點也不能少，熱愛勞動的良好傳統一點也不能丟。不勞動，怎能理解「艱難困苦，玉汝於成」的艱辛過程？不勞動，如何培養「寶劍鋒從磨礪出，梅花香自苦寒來」的思想境界？不勞動，怎能明白「紙上得來終覺淺，絕知此事要躬行」的實踐意義與價值？（2019年高考廣東考生《以勞動書寫人生風采》）

　以上三個選段均摘自高考滿分作文，大多數學生能準確辨別出修辭手法。不過，提到選段在句式上的共同點，學生有說長短結合，有說語句整齊……於是，我便順勢引出「整散結合」的概念。所謂整句，即前後連接的一組句子或短語結構相同或相似，語氣一致（含對偶和駢句等對稱句、排比句、層遞句和反複句等）。所謂散句，即各句有各句的結構方式，長短不一，語氣各異。三個選段氣勢充沛，富有文采，堪稱運用整散結合的典範。其中，選段一是用整句說理，採用對比，是祈使句；選段二是用整句舉例，採用排比，是陳述句；選段三是在整句中鑲嵌詩文，採用排比，是反問句。

　為了強化學生對整散結合的印象，我又舉了兩例：

　例1：少焉，月出於東山之上，徘徊於斗牛之間。白露橫江，水光接天。縱一葦之所如，凌萬頃之茫然。（蘇軾《赤壁賦》）

　例2：燕子去了，有再來的時候；楊柳枯了，有再青的時候；桃花謝了，有再開的時候。但是，聰明的，你告訴我，我們的日子為甚麼一去不復返呢？（朱自清《匆匆》）

　從中可見，無論是文言文還是現代文，整散結合都能用上。在視覺上，整句整齊勻稱，散句靈活多變，整散結合將整齊美和參差美融在一起。而在聽覺上，整句氣勢貫通，散句語氣舒緩，整散結合將節奏感和韻律感傳達出來。施仁港老師在《整散結合：議論文語言優化的重要途徑》中提到，「議論文的寫作目的是表明觀點，並試圖讓讀者接受觀點或採取某種行動，所以，說理的語言除了符合理性、講求邏輯、清晰準確這些一般要求外，最重要的恐怕莫過於要力避疲軟拖遝、無精打采，而要儘量追求剛健大氣、乾淨利落、理直而氣壯。但全用整句又難免過猶不及，所以，將整句和散句交替使用，相互嵌鑲，自然就成了議論說理時遣詞造句成章的最佳選擇。」在這堂課中，整散結合是粘合劑，既能融入修辭、名言，又能用來說理、舉例。（上）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