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來沒有用過眼罩的人，第一次戴眼罩的時候，着實苦惱了一陣子。為着衛生問題，我起初用的是即棄式的蒸汽眼罩。說實在的，戴着挺舒服，微暖的溫度恰到好處，好像真的放鬆不少。然而，每天丟一個，丟着丟着就生出了罪惡感，總覺得今時今日過量使用一次性用品是一種罪過。於是我開始認真選購一個長用的眼罩。

　要材質舒服，又要密實不透光；要戴得牢固，又不能勒緊；綁帶式麻煩，硬扣式頂頭；淨色太無趣，花斑斑又欠新意……只是買個眼罩，都得想法多多，人生比這重要的事多不勝數，全都要千挑萬選，這是不是太矯情？後來有朋友支持我，說這叫「儀式感」。

　為了這三個字，我狠花近百大元，買下故宮文創的眼罩。銀灰色的底色，橡筋帶，桑蠶絲材質的眼罩上繡着摘錄自雍正御批「朕不能看透」五個大字。「朕」這個字如今是沒有忌諱了，反而宮廷劇看多了，人人嘴裏不是「朕」就是「本宮」，在自己的床上誰還不是個王呢！戴上眼罩自然不能「看透」，但偏偏像是隱喻一些甚麼生活哲學似的，叫人會心一笑。

　這眼罩戴着舒服、樣式也好看，但丟過兩次洗衣機就扯了線，橡筋頭也鬆了不少，或許這就是人世間的矛盾吧，怎麼精選都總會出差錯——不過這也是儀式感的延續，不久後又有藉口買新款了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