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於走完了這條漫漫長路，迎來了畢業典禮。

　六月八日早上，我如常早起，梳洗更衣，步行回校，一切都是那麼平常；唯一不同的是，這次是最後一次，以本校學生的身份回校。在風雨瀰漫之中、在走過一萬次的路上，我一邊緩步走著，一邊想起幾句歌詞：

　「重返/這校園/疲倦眼裡/更感疲倦/想起我/與你在雨天/結伴行/寒日仍是暖」

　「疲倦」是有的，因為睡眼惺忪；「雨天」是有的，因為天公不做美；但「結伴行」呢？今天一別後，我們都要各奔前程了。

　八點四十五分，畢業典禮正式開始。首先是唱校歌，又是別有一番滋味；接著是嘉賓發言；繼而，是畢業生逐一上臺，鞠躬，握手，合照。我的心情一直是淡然的，卻在上臺後，一時緊張起來，轉錯了方向，而後又擔心站錯位置，心裡很不踏實。幾天後回看錄影，知道並無大礙，方才放心。

　典禮完結後，我們回到課室，領取畢業證書，以及校方贈予我們的禮物。禮物是一頂迷你四方帽，裡面有一隻戒指，內側刻上了校訓和畢業生的姓名，十分精緻。

　辦妥一切事務後，終於到了放學時間。我和班主任擊了掌，道了別，便走出門口，在走廊上慢慢走著。我滿懷別緒，不禁頻頻回首，向班主任望去。他卻說：「不要再回頭了，向前看。」我於是昂首闊步，下了樓梯，與家人會合，一起拍照，接著又找來老師同學合照。拍完照後，終於要走了。十二年前，初來乍到，進的就是這個門口；如今，又從這個門口離開，離開由紅磚砌成的小學部、中學部，離開慈幼，向外面的新天地走去。

　回到家後，我又把成績表看了一遍，心想還算過得去，唯一顯眼的不足是，第二學段數學分旁邊有顆星星。這是前所未有的，卻出現在最重要的中六，心情當然不很愉快；但又想起班主任給我的兩句話：「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，可以無悔矣。」我才豁然開朗起來，不致臨表涕零。接著又把畢業紀念冊翻開，翻到自己那頁，上面寫著：「十二年如一剎，一剎也是永恆。我願在知識的海洋裡，一直遊到海水變藍。讓春天在中文系登陸！」這是我的感想和期望。另有兩句英文：「Where your heart lies, let your brain lies also.」改自英國詩人羅勃特．白朗寧的兩句詩，藉此勉勵一眾畢業生，要朝著心之所往進發。

　從十二年前的開學禮，到十二年後的今天，四千多個日夜過去了，多少歡聲已趨乎夢幻，多少淚痕已化為泡影。許多細枝末節的事情，我已開始淡忘，但我始終不能忘記的是，三五知己，同窗之下，齊心僶俛，相互砥礪，並肩作戰，聯袂前行。

　到了這種日子，難免要說聲「再見」，卻又由此想到，中文的「再見」是多麼富含智慧：說「再見」，就是心裡有個底，以後總會重逢的。那麼就再見了呵。再見老師再見，再見同學。

　再見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