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,「教育的倒退」是一個值得深刻反思的現象。回溯至古希臘時代,哲學家與教育家蘇格拉底以其獨特的「啟發式談話法」開啟了西方教育的新篇章。他認為知識內在於人心,只需適當引導便能夠被喚醒,並非知識的單純傳授者,而是通過對話、深入討論與巧妙提問,激發學生自我探索與理解真理的能力,這與傳統的灌輸式教育形成鮮明對比。
然而,轉觀當下的教育環境,我們不難發現,「填鴨式」教學法依然盛行,將孩子們視為單純的知識接收機器,力求在學術競賽中獲勝。以二0一九年的PISA(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)測試結果為例,澳門學生在數學、閱讀及科學等關鍵科目上取得了世界領先的成績,整體排名高居世界前二十,這無疑彰顯了澳門教育的實力。但值得注意的是,這份成就的背後,往往伴隨著對兒童全面成長的某種犧牲,為了追求表面的排名與數字上的高分,教育的本質似乎被逐漸淡化。
以香港教育局在17/18學年發出的指導為例,明確提出不建議K1學生執筆寫字,K2及K3學生也應避免機械式的抄寫和計算作業,同時限制過量、頻繁或過難的家課任務,以減輕學生的不必要壓力。然而,現實中不少學校卻以「學習」之名,持續實施繁重的練習與評測,教師因學校間的攀比心理,不得不組織眾多親子活動、表演及比賽,從而偏離了因材施教、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初衷。這種現象,無疑與少子化趨勢及教育政策的某些執行偏差有關。
在當今這個效率與成績至上的時代,教育體系愈發傾向於標準化與模式化,學生被要求遵循統一的學習框架,考試成績則成為衡量其價值的唯一標尺。「求學,的確是求分數」這句話沉重地揭示了當前教育環境下學生的無奈與負擔。學生們的時間被各科作業和考試準備所充斥,他們不得不放棄遊戲、探索世界的好奇心,乃至快樂的童年時光。在這種模式下,個體的獨特性、創造力和想像力往往被忽視,甚至被壓抑。不禁反思:教育,難道只是為了培養出一批標準化的「產品」?
在澳門,實現一所真正的「快樂學校」(Happy School)已變得異常艱難。即便在幼稚園時期,孩子們尚能享受相對愉悅的學習氛圍,但隨著他們步入小學階段,銜接問題突顯,「輸在起跑線」的焦慮隨之而來。當前,學生們普遍對校園生活持消極態度,寧願留在更為舒適的家庭環境中,而不願返回學校。他們的學習動力多源自於家長和老師的外部壓力,而非源自內心的自主願望和責任感。這種被動的學習態度,加之校園環境與家庭環境的鮮明對比,讓這些「溫室裡的花朵」在學習和社交上都遭遇了重重挫敗,自信心與安全感逐漸流失,自我認知也變得模糊不清。
與此同時,教師們的工作環境也面臨著諸多束縛,他們在嚴格的教育制度下難以施展拳腳,既不敢「嚴厲」對待學生,也不能採取適當的「懲罰」措施,甚至還需時刻顧及家長的意見,這無疑給他們的工作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和挑戰。在這樣的境況下,教師與學生雙方都不幸地成為了這一教育體系的受害者。
這或許反映了對當前教育現狀的憂慮與希望的交織「悲哀」,我們不得不深刻反思:教育的終極目標究竟是甚麼?是追求分數與排名,還是培養具有獨立思考、創新能力、身心健康的個體?顯然,後者更符合教育的本質與社會的長遠需求,一個全面發展的人才能更好地應對未來複雜多變的社會挑戰,才能在各個領域綻放屬於自己的光彩。
當教育的天秤過度傾斜,我們是否該停下腳步,重新審視教育的初衷?◇